白果乡美丽山谷摄影/范建生

　　白果乡农家院摄影/范建生

　　五十岁出头的他穿着浅蓝色条纹的T恤衫,留着平头,人还是过去那样的精神,只是眼角的皱纹里多了几分疲累。在白果乡两河口村集镇街口,我们见到了驻两河口村第一书记李建安。他告诉我们,昨晚开会商量村里的事,睡晚了点。瞥见李建安穿的那双皮鞋有些许泥巴和灰尘,让我对平常生活很是讲究的李建安有了那么一点好奇。

　　1.

　　自然,我们问起这里精准扶贫情况。李建安摇了摇头说:“难,你们看这里的环境,好恶劣的。”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说:“幸福是靠奋斗出来的,再难也不能打退堂鼓,工作还是要做,我们边走边说吧。”

　　两河口全境山峦起伏,沟壑纵横,山峰陡峭。虽然这里是马鬃岭河和阳昌隆溪两条河交汇的地方,但山高水不长,河水都是易涨易退的山溪水,平常河水干枯,汛期时节满河洪水,冲刷着两岸的农田。在这样的环境中“刨食”,困难不言而喻。由于这里交通不便,生活贫穷落后,村里有好些男人五十多岁了还打着光棍。

　　李建安是恩施市检察院的检察官,2017年春,组织上派他到这里做扶贫工作。近四年时间里,他大部分时间都泡在村里,身上少了城市气,多了泥巴味。他认识了村民,村民也认识了他,而且混得很熟,从白发老妪到稚嫩孩童,大家都喊他“李书记”,喊得很亲很甜。

　　在扶贫的日子里,两河口村在变,李建安也在变,变得越来越像个乡村干部,变得越来越像个两河口人,与当地群众的感情也巴皮巴骨的。哪家有难事,他都要去看看。今年夏天闹洪水,有户村民家被淹,他带人去抢险,把那家人从泥巴水里抬出来的时候,不轻易流露感情的他难过得差点掉眼泪。扶贫工作,让他的感情也丰富了起来。

　　听说这里扶贫工作搞得红火,我和文友老李特地到两河口村来看他。看见我们到来,李建安高兴地邀请我们到几家农户转转。这是一个了解村里扶贫情况的好机会,我们欣然随车前往。

　　汽车从集镇上出发,拐过一个弯,驶入一条平坦的水泥路,向山弯弯里面开去。八月的田野,一片葱茏,山风吹来稻谷香,红色紫薇花在蓝天白云下摇曳着一片浪漫,先前被大山压抑的心情豁然开朗。透过车窗,可以看见结满包谷坨的玉米地和抽穗饱满的稻谷田,金黄色的氛围中呈现出一片丰收的景象。山脚下,新修建的农舍掩藏在绿荫中。

　　李建安说,村里人居环境的改善,得益于村组公路的修建和改建。长期以来,这个村落大部分地方被大山锁着,村里的人要想走出去,除了集镇街口那条公路外,就要攀岩翻山走山道。要想富,先修路。入驻村里以后,他抓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把村子的泥巴路全部硬化成水泥路。如今,完成硬化水泥路40多公里,全村7个村民小组到村委会及乡政府都通了水泥路,有的路甚至直接连接到农家小院。现在我们走的这条路,就是去年硬化的……

　　2.

　　忽然,车子停了下来,一个农妇在路边招手,走近车窗说:“李书记,麻烦您把这个东西捎到古坟坡,谢谢您了。”说着就把一包东西塞了进来。听司机说,这是一辆配给他们的工作车,只要看到这个车牌,沿途群众都会打招呼,有时免不了给村民捎这带那,甚至塞人,工作车成了这一带走村串户的“公共汽车”。

　　车辆七转八拐,一个漂亮的农家院子,出现在我们眼前,里面堆满了收获的包谷坨和老南瓜。院子里走出一个老农,满头白发,身体精瘦,精神矍铄。看到我们到来,热情地和李建安握手,喊我们到屋里坐,忙着递烟倒茶。老农名叫童纪祝,是当地养殖大户。我们到牛栏猪圈转了转,只见牛儿、猪儿长得膘肥体壮,都已经达到出栏的标准,耳边老李“啧啧”声不断。老童笑呵呵地说,今年他养了二十几头黄牛,十几头猪,还有羊和鸡。此外还种有十几亩稻田,年收入15万元左右。“老童是秀水塘组致富带头人。”李建安介绍说。

　　在他的带动下,这方村民的日子过得活色生香。当地有歌谣曰:古坟坡,芳草萋萋故事多,过去一片乱石岗,如今鲜花开满坡……古坟坡的变化,从一个侧面见证了两河口村奔小康的成果。

　　离开了古坟坡,我们来到鹞子溪,这里有位李建安牵挂的老人,叫杨民召,81岁,住的房子还是老木屋。由于年代久远,房子的柱子和梁子开始腐烂,屋顶上瓦片破碎,漏雨的地方用树皮当瓦遮盖着,上面长满了青苔。老屋外面用几根木头支撑着,疑似危房,需要拆建,为这事李建安来回跑了好几趟。但老人住老屋习惯了,对老屋的改造不以为然。今天李建安来这里,也是为了这个事情。春风化雨润无声,一点一滴总关情。这次,老人终于同意了对老屋的改造。

　　鹞子溪属于高山,海拔1000多米。在这个高山的院坝里,我们和老人拉起了家常。老人的话很多,但谈得最多的是水。原来这是个缺水的地方,过去必须到三里以外的闪溪湾背水吃。一个妇女说,她嫁到这里三十年,就背了三十年的水,腰杆都背驼了。为了水,鹞子溪人搞伤了心,甚至还死了人。现在好了,李书记带着“尖刀班”从闪溪湾铺设了水管,让鹞子溪八十多户村民都用上了自来水。说罢老人开怀大笑,我们也被感染,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品尝闪溪湾泉水的甘甜。

　　鹞子溪的秋天风光分外旖旎,我和老李沉浸在秋高气爽的氛围中。李建安兴致勃勃地对我们说:“走,请你们去看看我们正在建设的生态家园。”

　　生态家园坐落在阳昌隆山谷中。据当地石碑记载,早年有阳昌隆其人在此住下,开荒种地,治理河道,拥有不少田地,后人为纪念他开发之功而将此地取名阳昌隆。

　　阳昌隆谷口,有高大的古树群落。其中一棵紫金树龄达1300多年,还有国家一级保护的红豆杉、银杏、红心树,都高达30米以上,也有几百年的树龄了。它们盘根错节,枝叶茂密,雄伟挺拔,似乎在护卫着这片土地。

　　走进谷口,里面是一块大平坝,坝上是稻田,坝下是潺潺的溪流,田园边是农家院子,院子里晾晒着包谷和辣椒,一老太婆戴着老花眼镜在缝衣服,一只小花猫在旁边跑跑跳跳地玩耍,一派静谧和谐,给人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稻田边的水泥路正在施工加宽,农舍也在改建,显示出徽派的建筑风格,这是国家东西部扶贫协作城市杭州市江干区在这里投资的生态农庄项目。

　　3.

　　阳昌隆山谷,是一块厚重的土地。1933年,贺龙领导的红三军来到这里建立根据地,组建独立团第三大队,阳昌隆人汪由山被委任为大队长。他作战勇敢,先后参加过咸丰巴的望战斗、金龙坝黑李树战斗,1934年9月在咸丰尖山子战斗中牺牲。红军走后,留下四十多位伤病员在阳昌隆养伤,敌军来了以后,这些伤病员在群众掩护下得以安全转移。红三军的故事在这里广为流传,成为红色历史鞭策着后人。李建安对我们说,每次来到这里,他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沉甸甸的感觉。

　　在阳昌隆,我们随李建安来到一户盲人家庭探望。男的叫熊光杰,女的叫刘厚春,夫妻二人在1994年10月的一次事故中受伤,刘厚春双眼失明,熊光杰的左眼勉强还能看到一些东西。飞来的横祸,使这个家庭沦为极度贫困户。但夫妻二人眼残志不残,在黑暗中摸索着劳动。他们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他们对生活的追求让我们又惊讶又钦佩。在走访中我们了解到,夫妻二人正为女儿熊雪莲读书的事犯愁。女儿考上恩施市一中,需要一大笔学费和生活费。

　　说话间,懂事的雪莲给我们端来茶水,是个模样清秀乖巧的姑娘。李建安说,这个特殊的家庭已经纳入了帮扶计划。现在安排他们夫妻二人在生态农庄劳动,落实低保,他们的生活进行政策揽底。对姑娘读书的事,争取政策扶持,必要时进行募捐,解决燃眉之急。听到这里,熊光杰、刘厚春感激地握着李建安的手,老李也动情地说:“捐款,也算我一个。”

　　一天的走访就要结束了,还有好多农户我们没来得及去探访,还有好多的扶贫故事等待我们去收集。走上路边的一个高坡,逶迤的群山尽收眼底。山与山之间的连接,是弯弯曲曲的公路,延伸到远方。我们问李建安这几年做扶贫工作有什么体会,他说,主要是要用心用情,来不得半点虚招。

　　是啊,扶贫之路漫长,好比山路弯弯,面临的困难和问题也不少。只要我们用心用情去做,坚持不懈,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走着,走着,就一定能够走出一条宽阔的幸福路。

　　(作者单位:湖北省恩施市人民检察院)